第一章

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餘昔穿裙子，在我的印象中，她好像從來沒有穿過裙子，不是套裝就是牛仔褲和襯衫，冷不丁看到她穿長裙，還真有點驚為天人的錯覺。

在眾人驚艷的目光中，餘昔走到我們身邊淺笑了一下說：“人都到齊了，那我們這就出發吧。”

我們暫時還沒從驚艷的幻覺裏回過神，都直眉瞪眼地看著她沒有表態。餘昔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，納悶地說：“你們都怎麽了，幹嗎用這種目光看我？”

尼瑪央珍伸手抓住餘昔的胳膊，驚嘆道：“姐姐，你可真漂亮，這條長裙也特別適合你。漂亮女孩子我不是沒見過，可氣質像你這麽好的還真是頭一回見。”

“你也是我見過藏族女孩子裏最美麗動人的一個了，”餘昔笑盈盈地說：“我怎麽覺得有點肉麻。好了，我們就不要在這裏互相吹捧了，準備出發吧。”

那名開車來接餘昔的康巴漢子沈默著轉身走出酒店大堂，不一會將車開到酒店門口，然後下車打開車門，等待我們上車。我坐在副駕駛上，餘昔和尼瑪央珍手拉著手坐在後排座椅，車子發動後一路向拉薩市區東南角開去。

一路上，大家不鹹不淡地聊了兩句，都是無關痛癢的話題。尼瑪央珍很聰明，對餘昔的身份並沒有追問，而是向我們介紹拉薩的一些歷史和景點，車裏的氣氛倒也十分融洽。

大概二十分鐘後，我們來到了一處藏式建築群，這個地方由成百的院落組成，建築群的正中央位置，是一戶特別大的宅院，紅色的院墻從外面圍著整個宅院，巨大的朱門前擺著兩尊石雕的巨獸。從規模和建築風格來看，這間宅子很像明清時期的王府。

我驚愕地問開車的康巴漢子：“這間院子就是多吉家了嗎？”

開車的康巴漢子說：“這一片所有的院落都屬於多吉家族，這間院子是族長居住的地方。”

媽的，終於見識到什麽是真正的土豪了，一般人光是到了人家的家門口，看到這高墻大院都會產生敬畏之心。拉薩這個城市也算是一塊寸土寸金的地方了，多吉家竟然擁有這麽大一片建築群，如此龐大的家產和尊貴的地位，也難怪他那麽狂傲，那麽目中無人了。

我們從車上下來，那扇大門即刻打開，一群身穿藏族服飾的人從門裏湧出來，分站在兩旁，男人站在左側，女人站在右側，擺出了迎接的架勢。多吉在一男一女兩名藏人的陪同下，漫步從門內走出，看到我們臉上露出一絲生硬的笑容。

多吉摘下帽子，手放在胸前，彎腰鞠躬誠懇地說道：“尊敬的客人們，我代表我的族人歡迎你們到家中做客。”

餘昔對此或許已經見怪不怪，她淡淡地說：“多吉，我又不是第一次來，這麽隆重的迎接儀式就不必了。”

多吉沒有回應，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藏族女孩，女孩會意，雙手捧著一條潔白的哈達走到我面前，面帶笑容用漢語熱情地說：“唐先生，你是多吉請來的貴賓，請接受這條潔白的哈達，希望我們永遠是最真誠的朋友。”

我在電視上看到過，敬獻哈達是藏族人普遍的禮儀，但如果用來歡迎本民族之外遠方的客人則是比較高規格的禮儀，多吉竟然以這樣的禮儀歡迎我們，多少有點出乎我的意料。

女孩彎著腰，雙手舉著的哈達與頭顱正好持平，我連忙也彎下腰，手在胸前輕撫了一下，雙手恭敬地接過哈達，說了聲“謝謝”，然後將哈達披在脖子上。女孩見我將哈達帶上，抿嘴笑了一下轉身離去。

接下來多吉身後的藏族男子上前，也以同樣的禮儀向尼瑪央珍獻哈達。最後多吉也捧著一條哈達，敬獻給餘昔，在歡迎人群的一片掌聲和歡呼聲中，迎接儀式這才宣告結束。

在多吉的帶領下，我們在迎接人群的簇擁下走進庭院。庭院很深很大，宅子裏都是幾進幾出的房屋和院落，院落的所有燈光全部打開，照得亮如白晝，真的讓人有一種一入侯門深似海的感觸。

像多吉家這樣的貴胄後裔，在內地幾乎已經絕跡了，只有極少數的少數民族因為歷史和風俗等原因才得以保留，因此如今還能看到這種規模的府邸。從此也不難看出，在解放前，多吉家族在西藏的地位和勢力。

我們來到宅院最深處

的院落，這裏是一片草地，沒有土木結構的房屋，卻搭了幾個藏式敖包，有幾名穿著藏族服飾的藏人正搭著篝火在烤全羊。全羊差不多烤熟了，空氣中都散發著濃郁的香味。

這可真是土豪式的奢侈生活，在自己家裏不僅能烤全羊，還能開篝火晚會，讓我們除了羨慕嫉妒恨之外沒有別的情感表達方式。

多吉指了指草地上鋪著的一塊氈子，氈子上放著一條很長的矮桌，矮桌上海放著盛放酥油茶的茶壺，以及一些瓜果什麽的，說：“都坐。”

我苦笑著說：“多吉，我這回算是明白啥叫土豪了，跟你這麽一比，內地那些所謂的土豪不過是群小財主。”

多吉妞過頭望著我，好奇地問道：“土豪？土豪是什麽意思？我不明白。”

餘昔樂不可支地說：“你就是土豪，土豪就是你唄。內地人將有錢人統稱為土豪，不過他們跟你比起來，真是小巫見大巫了。”

多吉靦腆地笑了笑，端過盛放酥油茶的茶壺，給我們在座的每個人倒了一杯酥油茶，然後雙手奉上。我忽然註意到，多吉那頭臟兮兮的長發洗幹凈了，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幹凈，而且身上那股味道也聞不到了，看來餘昔給他說的那些話他都聽進去了。

12、恐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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